我国控烟立场尴尬, 两年前发生在南非德班的一幕再次出现,只是地点换成了乌拉圭的海滨城市埃斯特角。
尽管中国代表团多次提出强烈反对,但在最后一刻,在大多数缔约方的压力下,世界卫生组织第四次缔约方大会A委员会(《烟草控制框架公约》)最终采取了协商一致的方式。
《公约》第9条和第10条执行准则的部分案文获得通过,并最终提交大会表决和通过。
这两个实施指南是本次会议最受关注的内容,核心是加强烟草制品成分控制和信息披露。如果严格执行,意味着缔约国将以禁止或限制的方式控制卷烟中添加有吸引力的成分。
烟草公司还被要求向政府和公众披露烟草产品的成分和排放信息,以限制卷烟需求的增长。
《准则》某些文本的通过无疑是对世界烟草业的迎头一击。因为近年来,特殊成分的香烟迅速成为一种时尚,比如添加水果味、巧克力味、香草味等;此外,包装美观精致,受到很多年轻消费者特别是女性消费者的青睐。
其市场份额正在逐步扩大。
这太棒了。加拿大癌症协会首席化学分析师,第九和第十标准研究专家?坎宁安告诉本报记者。他分析了会议的结果,一些重视控烟的国家将很快实施,作为国内实施的基础,从而有效遏制烟草业的扩张。
欧盟、新西兰、澳大利亚、加拿大、南非、以色列、土耳其等国的代表。作了许多发言,并于11月19日,即本届会议闭幕的前一天晚上,及时通过了指导方针。他们对当晚的会议结果感到兴奋,会场气氛热烈。
然而,对中国来说,通过《守则》显然不是该代表团的愿望。中国代表团团长、外交部条约法律司参赞、气候变化外事办公室主任易先良对本报记者解释说,中国希望推迟通过该准则,因为它还不成熟。
另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代表团官员表示,中国的控烟和履约必然受到客观条件的制约,要根据中国的发展阶段和人均GDP的多少循序渐进,否则会有很多企业死掉。
这种态度遭到了许多控烟人士和公共卫生专家的批评。以观察员身份出席会议的中国新探索健康发展研究中心常务副主任吴依群指责中国政府偏向GDP而非人民健康。
对抗吸引力
关于《公约》第9条和第10条执行标准的讨论受到的争议和阻力最大,中国代表团的反对最为强烈,日本、坦桑尼亚、塞内加尔、卢旺达、赞比亚、马拉维等国与中国站在同一阵营。
作为世界卫生组织推动的全球控烟协议,该公约具有国际法效力,截至2010年10月已有171个国家相继加入。中国于2003年11月10日签署加入,并于2005年8月28日经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人大常委会)批准。
2006年1月9日,该公约在中国生效。
因为是框架协议,公约的条款只是原则上的约定,模糊不清,不可行。因此,需要不断完善具体的实施指南,并由缔约各方在国内付诸实施。
公约缔约国会议每两年举行一次。在南非德班举行的上一轮会议上,通过了三项重要的执行准则。
它们是:防止烟草业干预烟草控制的公共卫生政策;卷烟包装上应印有醒目的警示图标;完全禁止一切形式的烟草广告、促销和赞助。
在那次会议上,中国代表团完全反对通过第5.3条等标准,主要是因为中国烟草企业都是国有企业,实施标准不符合中国国情。然而,由于其他缔约国和非政府组织的反对,中国代表团不得不在最后一刻放弃努力。
然而,在这次会议上,中国代表团没有直接反对准则的精神本身,而是指出准则的内容有缺陷。大会第一天,中国代表团率先要求发言。一开始就指出指引内容不完善,关键定义缺失,容易导致执行中的歧义。
因此,建议大会本届会议暂时不予通过。
中国代表团提到的关键定义主要是指第9条实施准则中的吸引一词。在修订后的指南草案中指出,控制烟草制品可能会降低烟草制品的吸引力、成瘾性或总体毒性。
从而有助于减少由烟草引起的疾病和过早死亡。
至于吸引力的具体含义,草案中称,它是指许多因素,如味道、气味和其他感官属性,使用方便程度,饲养系统的灵活性,成本,声誉或形象,所承担的风险和利益,以及旨在鼓励使用的产品和其他特征。在这方面,
中国代表团认为它不清楚和不完整,并质疑其准确性和依据。另一方面,塞内加尔代表指出,仅仅吸引的概念不足以导致禁止与烟草有关的成分,应当明确被禁止的物质对健康有害。
此外,草案中关于成瘾性和毒性的定义是空白的,表明将在稍后阶段给予指导。中国代表团也不支持这一点。
尴尬的处境
然而,中国对吸引力定义的严肃性并没有得到大多数缔约方的认可。肯尼亚代表甚至指出,有人在烟草控制会议上代表烟草公司的利益,并要求所有缔约国保持警惕。
在罗布?根据坎宁安的说法,中国最初的态度令人失望。他认为,尽管中国代表团没有明确反对准则的内容,但其阻止实施准则的意图是显而易见的。我觉得更详细的定义吸引力不是根本问题。使指导方针尽快生效是一个根本性的问题。
因为全世界的烟草业都在使用越来越多的增加烟草吸引力的成分。他说。
中国的强硬反对被认为是维护了烟草业的利益。目前国内具有诱人成分的烟草产品并不多,主要品种为中草药成分的低危害卷烟。根据国际结核病和肺病联盟高级项目官员甘泉的说法,
中草药卷烟只占市场份额的1%左右。
吴依群介绍,国内已有中南海、五叶参、金生等品牌生产此类产品。然而,与国外市场上许多丰富多彩的添加剂香烟相比,中国仍处于初级阶段。
在这方面,罗布?坎宁安认为,各种调味剂的香烟正在迅速占领市场,中国也不例外。在加拿大,十年前这种香烟很少见,但现在非常普遍。他说。
更复杂的问题是,在我国,在卷烟等烟草制品中添加中草药等成分以降低危害,是我国烟草专卖部门大力推行的主要控烟策略,而推迟通过和实施第九条和第十条准则恰恰有利于此。
郑州烟草研究院名誉院长、烟草专家、工程院院士朱尊全在接受《南方人物周刊》采访时表示,中国要走自己的控烟之路。在他看来,这条具有中国特色的控烟之路,不是限制烟草制品的生产和销售,而是减害减焦。
这是因为我们要考虑亿万不愿意戒烟的人的健康和国家利益。
所谓减害减焦,按照吴宜群的说法,重点是减害。因为降低烟草制品中的焦油是为了减少有害烟气的释放,但当焦油降低到一定程度时,卷烟的感官效果就大大降低,不利于销售,各国降焦进展缓慢。吴宜群还透露,
很多研究表明,减焦不能减害。通过在香烟中添加各种成分,比如有一定疗效的中草药,可以避免降焦的困难,让香烟表面看起来危害更小。
减害论支持者认为,中国是烟草大国,烟草种植面积世界第一,卷烟产量和消费量世界第一,烟草利税世界第一。近年来,烟草税收收入约占全国税收总额的9%,烟草相关产业也提供了大量就业机会。他们认为,
有鉴于此,我们在控烟的同时不得不谨慎。
吴宜群强调减焦减害本身只是为了掩盖烟草的危害。一旦新通过的第九条和第十条准则被严格执行,减焦减害的中国式控烟之路也将被堵死,这与中国代表团反复强调的中国国情充满矛盾。
控烟的遗憾
即使通过了实施指南,由于公约的规定不具有强制性,具体的实施效果最终取决于缔约国政府的意愿和政治选择。
事实上,公约之所以诞生且发展至今,缘于世界公共卫生界对烟草的危害逐渐达成共识。公约开篇便指出:这是一份以证据为基础的条约。而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陈冯富珍在大会致辞时则强调,
烟草危害健康以及环境的证据已经越来越多。
世界卫生组织有数据显示,当前全世界约13亿烟民,吸烟者中的50%将会因各种烟草相关疾病而早亡。中国卫生部所公布的2010年控制吸烟报告指出,中国目前吸烟人数已超过3亿,
每年有100多万人死于烟草相关的疾病,超过因艾滋病、结核、交通事故以及自杀死亡人数的总和。
国际防痨和肺部疾病联合会高级项目官员甘泉介绍,这些疾病包括肺癌、口腔癌、胰腺癌、血癌等至少十种以上的癌症,心脏病、中风、动脉硬化等心脑血管疾病,肺炎、慢阻肺病、哮喘等呼吸疾病,
影响胎儿发育、早产等与怀孕有关的疾病,阳痿、不育等其他疾病。
在卫生界人士看来,虽然烟草的生产和消费并不属于违法行为,且具有广泛的社会基础,但公民的健康权是高于烟草工业利益的一种价值;尽快通过并实施条约的各项准则,可以有效抑制烟草需求,
保障所有人民享有最高健康水平的权利不被烟草侵蚀。也因此,控烟越来越成为一种世界性的潮流。
世界卫生组织有统计数据显示,目前已有111个国家本国烟草制品包装上印制了醒目的危害警示,其中44个国家使用了大面积图标;74个国家全面禁止任何形式的烟草广告、促销与赞助,
包括慈善捐助;106个国家禁止向未成年人销售烟草制品;此外有81个国家出台措施严禁在公共场所吸烟。本届大会期间发布的一份报告称,自公约正式生效以来,
首批49个缔约国中至少有10个已立法严禁在几乎是所有的室内公共场所内吸烟。
与此相对,中国政府虽然加入了公约,但其控烟立场和进展目前仍受到各界指责。由于中国代表团的强硬态度,第9、第10条准则的审议一度陷入僵局,一些国家的代表因而要求投票表决来推动进程。
为尊重大会协商一致的传统,各方最终接受日本代表团提议,在最终的准则版本中,仅称通过的准则案文为部分案文。此外特别声明准则是暂定的,有必要根据科学证据和国家经验定期重新评估,对成瘾性和毒性留至以后研究。
这些增添准则灵活性的注记,有法律专家评价,将很可能大大稀释准则在中国落实的效力。
而根据公约的履约时间表,中国此前的控烟措施也被舆论广泛评论为不成功。中国烟草专卖部门成为控烟主力,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的格局,更饱受诟病。
也许与此有关,中国代表团最后的妥协,并没有赢得太多叫好。短短六天的大会当中,最热烈的掌声给予了乌拉圭上届总统塔瓦雷?拉蒙?巴斯克斯?罗萨斯。在他现身为大会开幕致辞时,全场气氛达到高潮,而他退场时,
几乎是全体缔约国代表均起立鼓掌相送。这是因为他身为肿瘤专家,上任后推动癌症发病率居世界前十位的乌拉圭实行最严厉的控烟政策,在南美率先成为100%无烟国家。
希望有一天,这样的掌声将给予中国。吴宜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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